巴拿马「红魔」：声光交错的庶民公交车

金陵人

拉美人对象征邪恶的「魔鬼」有着另类的看法，并发展出各种与「魔鬼」有关的民俗文化，例如「大叔」信仰。为了凸显邪不胜正的真理，「群魔之舞」自殖民时期展演至今，是许多宗教节庆的重要民俗表演，也是各地嘉年华会中不可或缺的节目，蕴含教化意味。然而，为了因应表演之需，「魔鬼」形象逐渐被艺术化，令那邪恶外表增添趣味！

在巴拿马，「群魔之舞」起初在教堂里表演，尔后改在各地的市政厅前举行，表演团体并在鼓、手风琴等乐器的伴奏下，浩浩荡荡从市政厅出发，穿梭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吸引了观光客的目光。不过，最令观光客目不暇给的是一辆辆名为「红魔鬼」（diablo rojo）的公交车，无不想学当地人拦车搭乘。虽被称为「红魔鬼」，但这类公交车散发出欢愉氛围，丝毫没有恐怖的感觉，乍看之下，颇似嘉年华会的花车，上演快节奏的「群魔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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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就来谈谈巴拿马市的庶民公交车文化与「红魔鬼」。

时光回溯至1950年代，彼时流行一种被名为「母羊」（chiva）的小型公交车，车内设有两排面对面的长木椅，由于车身低，乘客上车后无法站直，仅能低头弯腰赶紧找位置坐下，以免车子颠簸行进中撞到头；尤其，常有乘客急着下车而不慎撞到头。

据信，彼时有不少来自印度的移民投入公交车营运行列，他们习惯在驾驶座前方放置一尊湿婆神，以保佑行车平安，好奇的巴拿马人问司机那是什么神，印度裔司机答说「Shiva」，巴拿马人误听成「chiva」，而将公交车名为「母羊」。不过，一些学者认为「chiva」的来源有数个可能性。普遍认为，一辆辆公交车在街上穿梭仿佛羊群一般，因而得名；另外，1950年代巴拿马的公交车系美国雪佛兰汽车公司（Chevrolet）出产，民众于是简称为「chiva」；还有一说，公交车的喇叭声宛如羊只的咩咩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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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羊」公交车内贴满广告与图画，司机座位四边则随着司机的个人信仰而摆设各类圣像、圣物，五光十色，俨然祭坛一般。此外，为了吸引更多的乘客，司机总是打开收音机，播放曼波（manbo）、波丽露（bolero）之类的曲种，或是广播剧、棒球赛、拳击赛等。

在司机的精心布置下，每一部「母羊」公交车各有其特色，因此各自拥有许多客户群，其中，学生堪称是「母羊」公交车忠实拥护者，他们耐心等候他们所喜欢的「母羊」公交车。

1970年代，巴拿马从美国进口二手黄色校车，经过技工的巧手，改装成色彩缤纷的大众运输工具，并取名为「红魔鬼」。同样，每一部「红魔鬼」在车主的细心装饰下，也各有其特色。渐渐地，「红魔鬼」取代了「母羊」，在巴拿马的街头奔驰近半世纪之久，蔚为当地典型的公交车文化，成为庶民的共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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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魔鬼」的车身可当成政治宣传工具、或传递讯息的活动广告牌，车内随着司机的喜好播放各式音乐。有的「红魔鬼」更安装霓虹灯，在暗夜里闪闪发光，俨然行动夜店。车厢上的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图案、每一张肖像、每一句俚语，皆流露出巴拿马人的幽默与达观。尤其，瞥见「红魔鬼」车尾保险杆上的俚语，不觉令人莞尔，例如：「知足常乐」、「舌头没有骨头」、「幸福的亚当没有丈母娘」、「持续往前是成功的关键」、「跌倒后站起来的人，比从未跌倒的人还要伟大。」

「红魔鬼」这个名称系取自「群魔之舞」，扮演「魔鬼」的舞者穿上红衣，张牙舞爪的模样，正好呼应这款公交车称霸街上的情景：排汽管冒出浓浓黑烟，把环境弄得乌烟瘴气；突如其来的刺耳喇叭声，惹来居民的抱怨；司机为了抢乘客而在街上飚车，造成险象环生；或者，呼啸而过，完全不理会等候许久的乘客。即便「红魔鬼」有诸多缺点，却以声光满足了乘客。

2010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新型的市公交车系统正式营运，「红魔鬼」于是悄悄走入历史；然而，少了那些代表庶民文化的「红魔鬼」，对许多巴拿马人而言，彷佛生活少了些许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