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饶公交改革触动公益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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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日，上饶市公共交通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公交责任公司”）正式挂牌成立。它由上饶市公共交通公司（以下简称“公交公司”）、上饶市兴荣汽车运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兴荣公司”）组建而成。

　　公交责任公司接管经营了公交公司在上饶城区所有的公交线路，目前按照“国有控股，民营企业经营”的模式进行运作。“改革”的背后，是外界对国有资产流失、未公开招标致不公平竞争的质疑。公交公司法人代表称，在所谓合作中，自己被“架空”；而公交责任公司法人代表则表示，目前上饶的公交经营模式在省内少见，效果需要通过时间来检验。


兴荣公司2006年开始参与上饶公交的经营

　　老公交公司只剩下“空壳”

　　上饶市公交公司位于上饶市北环路238号，临街的公司办事大厅紧闭的门上落满灰尘，偌大的停车场上停着几辆破旧的公交车。

　　公交公司法人代表、经理张继勇，留守在这里，每天没什么事做，他对于外界关于老公交公司只剩“空壳”的说法并不排斥。

　　“今非昔比啊，谁也想不到公司会落到这个地步。”公司职工王易（化名）说。对于导致这一现状的原因，职工们归咎于去年底启动的《上饶市公共交通公司投资方案》。

　　该方案称，上饶市中心城区公交客运多家经营，经营主体不明确，服务质量不高。在坚持“一保留两不变”（即保留公交公司；公司资产国有性质和职工身份不变）的原则下，公交公司与兴荣公司共同出资组建国有控股的公交责任公司，主营城市公交。

　　新公司注册资本为3000万元，公交公司持股51%，兴荣公司持股49%。公交公司以现有营运车辆及辅助车辆净值入股，同时将现有地产、房产挂牌出让，出让所得用于缴纳注册资本，不足部分由市ZF现金补足。

　　2009年12月30日，公交公司召开第四届一次职工代表会议上，35名到场的职工代表中32人对这份投资方案作出了回应，3人同意，4人弃权，不同意的达28人。

　　尽管多数职工代表反对，“有关部门依然强行开始执行这份方案。”王易说。

　　承包到期线路仍被占用

　　上饶市公交公司成立于1975年，起初只有2辆公交车跑1路线，后来不断发展壮大。

　　最初的经营形式是将线路运营权承包给职工或车队。2005年，上饶市拟进行“城乡公交一体化改造”，对公交公司进行改制，由几个私营公司组建“一体化性质”的股份有限公司，公交公司回购所有公交车辆，再交由股份有限公司经营。同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下发通知，要求城市公交应该“坚持国有主导、多方参与”的格局。市ZF遂将收回的公交车辆采取“公车公营”形式运营，但一个月后公交公司亏损30多万元。

　　2006年，按照市ZF的要求，公交公司将所属的全部公交车辆和11条（后为15条）公交线路，通过公开招标承包给了由本市人汪兴荣控股组建的民企兴荣公司。

　　但职工代表们反映，兴荣公司2006年3月份通过竞标承包取得公交经营权，并没有按69.5万元的标的履行合同，“致使国有资产严重流失。”

　　针对这个问题，2008年8月25日上饶市二届人大常委会第十五次会议上，市审计局局长所作的审计工作报告中曾称“公交线路承包经营招标不合规”：“兴荣公司是以每月上交承包费69.5万元的价格中标的。而2006年3月26日双方签订的责任承包经营意向合同书却变为：第一个承包期4个月，前两个月按中标价格69.5万元/月上交承包费，后两个月按14.5万元/月上交承包费……”

　　最为职工们诟病的是，承包到期后，公交公司仅收回了部分效益差的线路，经济效益好的线路却一直由兴荣公司经营着，他们认为，“这是造成公交公司亏损的直接原因”。

　　审计报告称：“2007年7月兴荣公司结束公交线路承包经营后，却一直占用市公交公司37台公交车辆及8条公交线路，其主要原因为‘市交通局尚欠其260万元借款’。”

　　7月21日上午，张继勇称，这些问题在公交责任公司成立后，逐步清算了，“目前兴荣公司只欠我们9000多元了。”不过对于公交公司被兴荣公司占用的37辆车及8条公交线路所带来的损失，张称“不太清楚”。

　　8月12日下午，上饶市交通局分管公交工作的副局长周全行告诉记者，2005年根据市ZF的改制方案，需要由公交公司回购公交车辆，公交公司拿不出钱，就由兴荣公司垫付了660万元。后因方案终止，“上饶市交通局只好从原先给公交公司的改制资金里面，划了400万元还兴荣公司，剩余的260万元一直拖欠着，这也是兴荣公司承包到期不肯还车的原因。”

　　关于兴荣公司的承包费和中标价差别的问题，周全行称：“更改兴荣公司的承包合同费的事，是当时公交公司的领导班子集体决定的，这当中是否涉及个人违法违纪问题，省纪委来查过，但是目前还没有结论出来。”

　　公交车转让国资委不知情

　　2007年7月31日，当时主管全省城市公交业务工作的建设厅（现已划归交通厅管理）曾致函上饶市ZF：“我厅不断收到贵市群众有关公交问题的投诉”，建设厅指出，“城市公交行业改革……绝不能‘一卖了之’”，“请贵市在城市公交行业改革和特许经营权授予上慎重决策。”

　　但一份于2008年10月22日，由上饶市交通局下发的《通知》却显示，该局同意将公交公司24台车辆有偿转让给兴荣公司。“卖车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召开职工代表大会，而且线路是跟着车一起划走的，这是一笔巨大的无形资产啊。”王易说。

　　知情人士称，这些划走的线路，其实就是被对方占用的公交线路。

　　周全行说，当时,兴荣公司一直要求作为主管部门的交通局还钱，“经我们交通局班子研究决定，转让24辆公交车给兴荣公司抵债。”

　　而早在6月13日，国资委办公室一余姓工作人员曾答复记者，称“经过向有关分管领导汇报后确认，公交公司这次卖车没有经过我们”。

　　周全行解释说：“公交公司是交通局下属企业，不是市国资委直接监管企业，无须经过市国资委。”周全行还说，交通局这个决定也没有通过市ZF。

　　而王易等职工提出，公交公司作为一个具有独立法人的国有企业，市国资委或市ZF应该对其资产转让具有监管责任，交通局作为主管部门，行使的是公共管理职能，“要转让车辆，也应该是公交公司自己决定。”

　　民营企业承包线路致公益性丧失

　　最让职工们揪心的还是公司亏损，根据上饶市财政局副局长陈良智提供的一份数据，市公交公司2008年1至7月份共亏损169万元，扣除油料补贴仍亏损上百万。而私营公交公司经营着效益较好的线路，每月仅缴纳14.5万元的“承包费”给市公交公司，“既影响国有公交发展，也不利于国有和民营公交的公平竞争。同时，由于公共优势资源被个人独享，整个社会的效益也受到一定的影响。”

　　至2009年7月，公交公司只拥有84辆运营车辆和8条效益较差的线路。对此，陈良智指出，从数量上看，市公交公司经营8条线路，私营公交公司经营7条线路，因为线路好坏之别，对比之下，市公交公司并没有占据主导经营地位。

　　“国有公交不占据主导地位，就难以发挥公交的公益性质。”陈良智提出自己的担忧。据了解，自兴荣公司介入城区公交经营后，市民对公交的投诉剧增。

　　而省建设厅在函件中也称，公交改革要“坚持服从城市发展、服务社会公众利益的原则”。

　　因此在去年底那次职工代表会上，职工们提出，目前全国其他城市对已卖给私人经营的公交或承包给私人经营的公交线路，都采取由ZF全部收回国有的办法处理，“建议ZF按此办法收回兴荣公司的经营权。”

　　“毕竟是尝试，有争议很正常”

　　尽管伴随着质疑，今年2月1日，公交责任公司还是正式挂牌成立了。公交责任公司经营着目前上饶市15条公交路线。公司法人代表、董事长为祝红星，原系广丰县运管所长，目前兼任上饶市新设立的城市公交客运管理处副处长。公司总经理由兴荣公司副董事长徐梅英担任。

　　7月21日下午，祝红星告诉记者，新公司采取的是“国有控股，私营企业经营”的原则，“日常经营工作主要是兴荣公司负责，我只是负责大体政策文件上的把关，行使法人代表的职权。”

　　对于这种在江西甚至在全国都很少见经营模式，周全行说：“主要是依据上饶市一些复杂的实际情况来实施的。”祝红星称，“毕竟是尝试，有争议是很正常的，效果需要通过时间来检验。”

　　对于“作为负有行政执法管理权的副处长兼企业法人是否合适”，祝红星强调“这是组织上的决定”。周全行解释说，祝红星的兼职问题是经市ZF同意的，“老公交公司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在全市交通系统公开选拔。”

　　周全行表示，起初我提出我来兼任新公司的法人代表，一分钱报酬不要，因为这个改革工作我一直参与，不希望我们这个努力改革的成果，到最后被民营公司牵着鼻子走，但市里没有同意。”

　　今年6月15日，上饶县有三家民营企业，联名向市ZF递交报告，希望统一由新组建的公交责任公司进行收购、参照对兴荣公司的做法，由ZF牵头，重新组建一个国有控股，提升公交服务质量。

　　“我们一直在处理这个事情，我们也希望保证公交的社会效益和服务质量，让老百姓享受到最好的公交服务。”祝红星说。

　　对于公交责任公司目前的经营状况，周全行不愿意透露盈利与否，只是强调：“民营公司考虑的更多是经济效益，我们考虑的首先是社会效益，所以目前有关的经营情况应该说还在磨合期。”